本書作者梅斯奎塔(Bruce Bueno de Mesquita)教授是美國重要的國際關係學者,在1960年代末期於密西根大學攻讀政治學博士撰寫論文時,因閱讀賽局理論(game theory)大師、羅徹斯特大學(University of Rochester)萊克(William H. Riker)教授的經典著作《政治結盟理論》(The Theory of Political Coalitions)而著迷。當他發現該書有一邏輯上的錯誤,而寫信給萊克教授求證後,萊克教授在1972年聘他到羅徹斯特大學任教,建立了該校採用數學模型進行政治分析的權威地位。
1980年代中期他轉往史丹佛大學胡佛研究所(Hoover Institution)從事研究工作,本世紀初起,又在紐約大學政治學系任教,同時還是梅斯奎塔與隆岱爾(Mesquita & Roundell, LLC)顧問公司的合夥人,以賽局理論模型提供情報界及企業界諮詢服務。
梅斯奎塔之所以著名,乃是他以理性選擇(rational choice)為出發點,再利用賽局理論來預測政治領導人的政策走向及決策過程。根據他自己的說法,這個量化模型獲得的結果,往往比由專家根據質化知識所做的判斷更為精準。他以自己1979年替美國國務院預測印度政局發展為例,說明其設計模型的精準。梅斯奎塔宣稱根據美國中央情報局(CIA)已解密的評估,他負責的預測有九成準確率,是CIA內部評估的兩倍。他還表示,賽局理論不僅是國際關係政治談判的重要工具,也適用於企業甚至個人的決策行為。
舉例來說,就以個人較為熟悉的非洲政治來看,梅斯奎塔指出中非地區薩伊共和國的莫布杜總統長達三十多年的專政獨裁事實上是有跡可循的,因為這是符合他理性的選擇。近年來在我國所處東北亞地區最令人頭痛的金正日看似非理性的行為模式,事實上是完全符合其國家利益。梅斯奎塔認為每個議題相關的利害關係人(stakeholder)或團體都有其偏好的立場,他對這些立場提出四個問題:第一、利害關係人最想要的結果為何?第二、他們會多努力來達成此目標?第三、他們對其他人的影響力究竟有多少?第四、他們的意志力有多強?梅斯奎塔再以不同的比重將這四個數據輸入他的模型,經過演算而得出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成為他預測的根據。
梅斯奎塔之所以成功,乃是因為他對訪談的利害關係人之觀察入微,能夠透過對話及肢體語言獲得正確的資訊,並且給予適當的比重,因此雖然他宣稱數學模型讓他做出精準的預測,但若沒有對利害關係人的正確分析,則所有輸入電腦程式的數字也無法反映出應有的預測。
由於梅斯奎塔數學模型預測的表現極其精準,又是受到尊敬的學者(有十六本專書和上百篇學術論文),因此經常受到美國政府及企業界的邀約,讓他不僅名利雙收,更成為政治學界將賽局理論形成主流的重要推手。不過儘管梅斯奎塔的預測能力無庸置疑,但他也曾失準過。在1986年出版的《五星旗下的香港》(Red Flag Over Hong Kong)一書中,他預測香港的媒體在九七年後會成為港府的工具,雖然有不少批評家認為香港媒體偶爾會進行自我檢查(self-censorship),但沒有人會接受港媒是港府工具的看法。
若是將賽局理論應用在兩岸關係上,大陸及台灣的各個利害關係人及政策選擇當然是重要的決定因素,但不可否認,美國的角色更是不可或缺。有學者根據賽局理論對兩岸三邊關係進行分析,認為中國大陸不使用武力、台灣選擇實質而非法理獨立、美國無需軍事介入兩岸衝突最符合三邊利益,事實上,由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也是賽局理論大師的奈許(John Nash)提出的「奈許均衡」(Nash equilibrium)之存在,或許在2008年國民黨重新執政、兩岸達成和解後,獲得證實。
對企業決策行為及談判有興趣的讀者,這本書確實值得思索細讀。對研究國際關係的學者而言,梅斯奎塔的預測,無論是針對北韓或是伊朗,都會成為美國及國際社會制定政策領導人的重要參考,但不知他是否有替美國國務院預測兩岸關係的未來發展,或許這是台灣讀者最想獲得的資訊。
(本文作者為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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