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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鑽石心態 : 運動心理學教你打造強健的心理素質,跨越比賽與人生的難關》(How Bad Do You Want It?: Mastering the Psychology of Mind over Muscle)
 麥特・費茲傑羅(Matt Fitzgerald)|著
林步昇|譯

 

比賽勝負關鍵

在於心理素質而不只是體能

向頂尖運動員學習

想贏的渴望、堅持到底的心理素質

 

 「本書會讓你用全新視角看待耐力運動,費茲傑羅的研究,也會幫助你成為自己的運動心理學家。」
——知名耐力運動教練喬・福瑞(Joe Friel) 

★美國亞馬遜網站超過800則書評、4.5顆星好評

面對比賽,想贏的渴望、堅持到底的心理素質,往往超越體能,成為比賽的致勝關鍵。

本書作者麥特・費茲傑羅(Matt Fitzgerald)是一位運動作家,身兼記者、教練、運動營養學家等身分,已出版超過二十本書。他蒐集並分析實例,並結合科學研究,幫助讀者向頂尖運動員學習,進而鍛鍊自己的心理素質。

作者爬梳運動表現的「心理生物學」模型,探討運動員如何運用強大心理素質克服體能極限。他引用鐵人三項、自行車、馬拉松、划船和游泳等耐力比賽的實例,帶領讀者回到無比刺激的賽事現場,重新檢視科學對於運動員內心的研究,以及一般人如何能打造強健的心理素質,順利跨越運動與人生的難關。

他認為,頂尖運動員看似具備神人的能力,但無論他們的技巧多高超,天賦、體能仍有侷限。最困難的賽事往往同時考驗著選手的身體與心理,藉此強迫我們面對失敗、痛苦或改變的恐懼。

這本書不僅可以當成運動傳記閱讀,也提供實用建議,提醒我們有意識地自我調節心念、情緒和行為,提升心理素質,就能跨越極限、提升表現!

 
 
|作者簡介|

麥特・費茲傑羅(Matt Fitzgerald)
著名的耐力運動作家,身兼記者、教練、運動營養學家等身分。著有暢銷書《與體重賽跑》(Racing Weight)、《身心跑法》(RUN: The Mind-Body Method of Running by Feel)、《跑者大腦訓練》(Brain Training for Runners)和《飲食教》(Diet Cults)。他的著作《鐵人戰爭》(Iron War),入選2012年威廉希爾年度運動選書(William Hill Sports Book of the Year)。
麥特也是《男性健身》(Men’s Fitness)、《男性健康》(Men’s Health)、《戶外》(Outside)、《跑者世界》(Runner’s World)、《自行車》(Bicycling)、《跑步時代》(Running Times)、《女性跑步》(Women’s Running)和其他運動健身相關刊物定期撰稿人,目前定居加州,固定練跑;作者網站:https://mattfitzgerald.org/。


|譯者簡介|

林步昇
鍾情於綠豆的貓奴,翻譯是甜蜜的負荷,配音為後半生志業,希冀用文字與聲音療癒自己與他人。譯作包括《鑽石心態》(How Bad Do You Want It)、《清晰簡明的英文寫作指南》(Dreyer’s English)、《英文的奧妙》(Between You & Me)(以上皆由經濟新潮社出版)等。
體適能(physical fitness)一詞早已不陌生,但本書透過一個個真實案例,探究「心適能」(mental fitness)的潛在力量,教導讀者成為自己的運動心理學家。


 
目錄
【推薦序】追求卓越表現,從打造心理韌性開始  文/蔡志浩|認知心理學家

【推薦序】以運動心理學揭開化逆境為優勢的祕密  文/張育愷|臺灣師範大學體育與運動科學系研究講座教授兼副系主任

【推薦序】比賽,從心開始:向耐力運動的頂尖運動員學習  文/薩姆勒‧馬拉科(Samuele Marcora)|義大利波隆納大學生物醫學與神經動作學系教授

前言

第一章:比賽就像過火儀式

第二章:做好心理準備

第三章:時間與你同在

第四章:放下之道

第五章:繞路效應

第六章:失敗之禮

第七章:今日弱點即明日優勢

第八章:答案就在自己心裡

第九章:團體效應

第十章:期望反映潛力

第十一章:熱情不分年齡

第十二章:這一切值得嗎?

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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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前言

我的人生首次耐力賽是在新罕布夏州鄧恩(Durham)牡蠣河小學(Oyster River Elementary School)田徑場上跑了兩圈。那場比賽是運動會(Field Day)活動的眾多比賽項目之一,堪稱小學生的畢業典禮。我像大多數十一歲孩子那樣,曾參加過當地社區許多比賽,但先前都是短跑。除非有成年人的督導,否則孩子不會參加長跑比賽。在那場運動會後,我才明白真正的原因。

當時我們這群孩子都搞不清楚狀況,離開起跑線就全速奔跑起來。跑了六七十公尺左右,我雙腿出現類似得了流感般的無力感。每跨出一步,我的體重就好像增加了半公斤,食道像浸泡在鹽水中的開放式傷口般灼痛,頭皮出現一陣陣刺痛,意識成了一團微弱的火焰,在不祥的風中飄搖。我腦海中剩下的少數念頭既零碎又驚慌:「我的身體到底怎麼了?」「這樣正常嗎?」「其他小朋友也這麼難受嗎?」

我跑完了第一圈,不顧內心想要放棄的強大誘惑,開始跑第二圈。有名男生還跑在我前面,他是傑夫.伯頓(Jeff Burton),班上唯一和我一樣瘦的同學。我明白自己當時的處境:更拼命地追上傑夫,但代價是身體承受更大的痛苦;或是把痛苦設下停損點,讓傑夫贏得勝利。但第三個選項出現了:傑夫後繼無力。我看到他愈跑愈慢,接近最後一個彎道時便超越了他,接著衝過終點線贏得勝利,不過當下累癱了,只能在心裡默默慶祝。

從那次經驗中,我領悟了耐力運動的一大真相。雖然我的雙腿和肺讓我勝券在握,但其實真正把我推向頂峰的是我的心智—特別是我對於全新感受所帶來衝擊的吸收能力,以及我願意為了贏得勝利吃點苦頭。我明白,長跑比賽最關鍵的關卡存乎一心。

運動會上獲勝的三年後,我因為踢足球弄傷了左膝。幫我縫合傷口的外科醫師建議我從事其他運動。受傷前,我本來就兼差擔任牡蠣河中學田徑隊的一英里(約一點六公里)跑者,表現得算是可圈可點。因此,我決定把全副心力投注於跑步。

當時是一九八五年,膝關節重建手術後康復與復建的過程仍不大先進。手術後,我整條腿打了六個星期的石膏,然後又穿了六個月的護具。於是,我高中時期室內田徑第一個賽季中,都無法擺脫與克維拉合成纖維(Kevlar)和魔鬼氈的累贅。隔年春天拆掉護具時,我覺得重獲新生。在室外賽季,我七度參加一英里賽跑,其中六次締造了個人最佳成績。

秋天,我帶領越野校隊奪下新罕布夏州三大校際體育賽事之一的州冠軍。一星期後,我在「冠軍爭霸賽」(Meet of Champions)上獲得了個人獎項第十名,該決賽由三項賽事中名列前茅的隊伍和個人一較高下。我在高二賽跑組別中排名第二、高一組別中排名第一。畢業前,我很有希望成為新罕布夏州最厲害的高中跑步選手。

但這個目標終究沒有實現。第一個失敗跡象,是在我在分區越野州錦標賽中取得重大突破的那一刻。那場比賽在曼徹斯特的德里菲爾公園(Derryfield Park)舉行,堪稱全美最困難的高中越野跑道,起點是一條滑雪坡道底部,得一路往上跑到坡頂再下來。我登頂時位居第二,僅落後尚恩.利文斯頓(Sean Livingston)這名完全屬於另一個次元的天才型高三生。我當時沒有多想,直到我們跑出樹林,女友一看到我就朝著站她旁邊的人大喊:「噢天哪!他第二耶!」我這才發覺自己超猛。

但僅僅數秒後,我就被來自史蒂文斯學院同樣就讀高二的勁敵塔德.蓋爾(Todd Geil)超越了。在山腳下,他還在我前方十到十五公尺;但最後得克服一段高難度上彎,跑道才會再度平坦直通終點。我比塔德更擅長跑上坡(當初也是這樣才領先他),便開始急起直追。

我們同時跑過最後一個彎道。塔德踮起腳尖加速,我也一樣,此刻耳畔傳來雙方父母、教練和隊友高分貝的加油聲,我們倆幾乎是齊步衝向終點線。

然後我就放棄了,直接投降,不想跑了。萌生此念頭的當下,塔德又把速度拉高一個檔次,進行最後一搏。我永遠也不會知道我能否跟上他的速度、能否把速度再提升一點,因為我甚至連試都沒試。原因很簡單:太痛了。我內心有一部分好像在問:「你有多想贏?」另一部分則回答:「再想贏也比不過那傢伙。」我覺得塔德並非比我更有天賦或更有體力—實際上,接下來在我們高中生涯的五次冠軍越野賽跑中,我兩度都跑贏他。但那天我們倆的差別在於,他願意跑得更賣力。

十一歲時,我首次體驗到耐力賽伴隨的痛苦,內心遭受的衝擊自此揮之不去。我熱愛跑步,也愛培養更強健的體魂、更敏捷的身手,但我討厭比賽時必須承擔的痛苦。剛開始接觸跑步時,我對於這項運動潛藏的黑暗面雖然排斥,但還算應付得來,內心抱持的期待也不高。但我達到選手的水準後,才發現居然比以往更痛苦,而為了奪冠還得忍受更多痛苦。那時我才意識到,自己過去雖然也很痛苦,但仍待在相對的舒適圈中,自以為拿出超越「百分之百」的表現就所向披靡。

但那並不是我的選擇;我反而成了被心魔所困的典型例子。每到比賽當天,我就會遭到無盡的恐懼感折磨。我的胃部不斷翻騰、心臟劇烈跳動,滿腦子都是即將面臨的痛苦。假如比賽是在星期二,我整天上課就會呈現恍神狀況,聽不到老師說什麼;假如是在星期六,我只能勉強吃下蜂蜜堅果口味的喜瑞爾麥片,然後出門與隊友會合,一起搭巴士前往賽場任人宰割。

大三時,我開始對比賽敷衍了事,假裝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其實內心明白只有百分之九十五。我跑步展現的認真程度不多不少,沒有人知道我在打混。即使如此,我仍然偶爾有成績亮眼的時刻,像是在一九八七年冠軍爭霸賽中獲得第六名,但我更常跑完步後感到自我厭惡,深知自己並沒有全力以赴。

這樣的狀況愈來愈糟。有次在波士頓的戶外田徑賽中,我參加兩英里(約三點二公里)的項目,結果才跑到一半便假裝腳踝扭傷,倒在地上故作痛苦地扭著身體。數星期後,我又假裝沒聽到另一場兩英里賽事起跑線就位的廣播,所有參賽者起跑後獨缺我一人。我的高三越野賽季結束後(我最後在冠軍爭霸賽中表現極差,僅排名第十七,勁敵塔德.蓋爾則奪下第二名),我放棄跑步了,輸給內心的懦弱。

一九九五年,我已從大學畢業兩年,仍然認為自己與跑步無緣,於是搬到舊金山。我的目標是接下一份像樣的文字工作。結果,最後的工作機會來自比爾.卡托夫斯基(Bill Katovsky),他在一九八三年創辦了《鐵人三項運動員》(Triathlete)雜誌,當時正準備推出全新的耐力運動雜誌《多項運動》(Multisport)。我當然大可接受《嗨翻時代》(High Times;按:提倡大麻合法化而惡名昭彰的雜誌)的工作邀約,但命運使然,我日後所處的工作環境充滿了熱愛健身、追求體魄與速度的選手。

該來的躲不掉。我再度受到訓練和比賽的召喚,起初只是當跑者,後來更成為鐵人三項選手,簡直愈陷愈深。我愈來愈投入這類嗜好,也愈來愈有雄心壯志。兩大內在動機相輔相成,促使我後半輩子又回鍋當耐力運動員。最重要的理由是,我想成為當初本來有機會可能成為的運動員。但我明白假如想要達成這個目標,就得克服第一次導致我放棄的內心弱點;我想要徹底剷除心魔。

我從未真正成為自己理想中的運動員。事實證明,我真正的弱點是不聽話的脆弱身體,只要我說出「足底筋膜炎」這個詞,跑起步來就會跛腳(這個弱點在我小時候就有跡可尋,包括十四歲時左膝關節斷裂)。但就算我當不了理想中的運動員,至少能拖著有缺陷的身體盡力做到最好。我終於克服了心魔。

假如我在分區越野錦標賽衝刺階段讓塔德.蓋爾超前那一刻,代表了我喪失身為運動員的誠信,那二○○八年矽谷馬拉松其中一刻則象徵了我的救贖。我在距離終點線大約三英里(約四點八公里)時,我萬分痛苦地經過一對站在路邊的年輕情侶,他們可能在等朋友經過。我超過他們十來步時,聽到那名女子脫口而出:「哇!」

這聲驚呼的背後也許能用不同方式來解讀:也許那位小姐很佩服我跑得很快,但那場馬拉松比賽的第一名(我最後獲得第三名)比我早四分鐘通過,所以想必不是如此;說不定她是在欣賞我漂亮的跑姿,但我並沒有漂亮的跑姿,當時步伐看起來很可能糟到不能再糟。

其實,我認為那名說出「哇!」的女子,是被我「悽慘」的模樣,以及無比吃力的動作所嚇到。在她眼中,我想必像是困在及腰的水中艱難地跋涉。我也確實覺得如此辛苦,一定還張著嘴流口水。那位陌生人的語助詞是在敬佩我的努力,肯定我寧願承受折磨、也要達成在特定時間內完賽這項毫無意義的目標。

但在那場馬拉松上,我並沒有實現個人時間目標,因為先前再度負傷,訓練時間只得縮短,導致我無法達標。可是我獲得更了不起的成就感:我知道自己這次在比賽時真的拼盡全力了。

二○○八年矽谷馬拉松的第二十三英里(第三十七公里),至今仍是我身為運動員最珍貴的時刻。不僅如此,我還認為這是這輩子數一數二美妙的時刻。當然,這只是一場比賽,但運動與生活並非互不相干,運動員的身分與個人也是一體兩面。我克服了對於比賽中遭逢痛苦的恐懼,因而更加敬佩自己,內在的力量協助我迎接其他難關,而且是運動場內或場外皆然。

若非我從耐力運動作家這份工作中,獲得一項重要優勢—頻繁地與世界級運動員交流—可能永遠都無法用上述方式得到救贖。經由這些互動,我發現百分之前○點○○一天賦異秉的運動員,和大部分人一樣有心理上的弱點,他們必須克服這些弱點,才能達到我們達不到的成就。光有天賦是沒用的,這份體悟讓我既感慚愧又受激勵,也帶來正向的影響,促使自己更加努力。

我再度成為耐力運動員之初,曾與杭特.坎普爾(Hunter Kemper)講了好久的電話;那通電話兩天前,他才參加一九九八年加州洋邊市(Oceanside)舉辦的美國鐵人三項菁英全國錦標賽(USA Triathlon Elite National Championship)。我身為《鐵人三項運動員》的記者,親眼見證了那場比賽。最後十公里跑到剩一半時,杭特和澳洲代表葛瑞格.威爾奇(Greg Welch)從領先跑者群中脫穎而出。威爾奇曾贏得一九九○年鐵人三項世界錦標賽(Triathlon World Championship)、一九九三年鐵人兩項世界錦標賽(Duathlon World Championship)、一九九四年鐵人世界錦標賽(Ironman World Championship)和一九九六年長距離鐵人三項世界錦標賽(Long-Distance Triathlon World Championship);杭特當時是年僅二十二歲的職業新秀,最了不起的戰績是在大西洋海岸聯盟錦標賽中獲得一萬公尺第二名。兩人在進入最後半英里(約八百公尺)時,仍然並肩跑著、互不相讓。我問亨特當下的感受如何。

他告訴我:「我根本嚇壞了。」

杭特後來更詳細描述自己的心境,我這才明白,連他也會感到驚嚇、害怕又不自在,彷彿脫離了現實。最後這段衝刺無比漫長,他奮力朝著終點跑去,但威爾奇就在他旁邊,對於自信毋寧是場靈魂拷問。杭特的內心似乎在問:你究竟有多大的決心?他頓時感到猶疑與動搖;但下一刻,杭特體認到自己對贏得比賽的渴望,超越了對於神人跑者的恐懼,即使痛苦也在所不惜。他心一橫地躍入深淵,居然發現了全新的努力境界。他忽然加速起來,一舉甩開威爾奇。於是,這位新秀獨自飛奔到終點線,贏得了 該錦標賽第一名,加上日後的亮眼成績,他的職業生涯共計奪下七座全美冠軍寶座。

後來在同一通電話中,杭特說自己高中時兩英里(約三點二公里)最佳成績比我慢兩秒;這類經歷不勝枚舉,因而減緩了我對比賽中備受煎熬的恐懼,也加強了我的決心與信念,一定要成為更堅毅的跑者。

在我個人心態轉變的同時,運動科學也掀起一場革命。功能性磁振造影(fMRI)等新技術讓我們能率先一窺大腦的運作,運動生理學家得以更了解,大腦這個重達三磅又有電流脈衝的器官,何何影響耐力運動的表現,這個過程最終催生了耐力運動表現的全新「心理生物」模型。這個新模型命名者是定居於英國的義大利運動生理學家薩姆勒.馬科拉,主張身心相互連結,身體則明顯處於從屬地位。由於我這輩子都著迷於耐力賽的心態面向,因此熱切關注該項研究,最終開始在雜誌文章和《跑者大腦訓練》(Brain Training for Runners)等書中分享學習成果。令我無比雀躍的是,耐力運動的大腦科學革命以及由此產生的心理生物模型,在在佐證了我從小學五年級開始接觸耐力賽以來所獲得的教訓。原來,耐力運動的關鍵挑戰確實是心理因素。

耐力運動表現有許多面向在過去都以為是生理使然,如今卻已知是心理作用。舉個例子,澳洲伊迪斯科文大學(Edith Cowen University)保羅.勞爾森(Paul Laursen)等研究人員的研究顯示,除非是極端情況,否則脫水這個生理現象並不會導致運動員在比賽時慢下來,感到口渴的心理作用才會導致運動員慢下來。

運動生理學領域是一門「硬」科學,學者專家都具有強烈的唯物主義傾向,因此性格上就不大重視心理對於耐力運動表現的作用。這項偏見讓他們普遍不予理會冠軍選手時常堅稱心理作用主導表現的說法。然而,大腦科學的革命讓這許多科學家拋棄原本唯物主義的傾向。這些研究人員有所體悟,如今也願意肯定芬蘭偉大長跑選手帕沃.努爾米(Paavo Nurmi)在近一個世紀前說過的話:「心智就是一切,肌肉只是橡膠碎片。我所代表的一切,都是心智所造就。」

努爾米這番信念假如用更加嚴謹、較不詩意的方式來表達就是:從心理生物學的角度來看,耐力運動表現完全取決於心智的輸出;生理機制不過是外部的輸入,影響著輸出。英國神經學家文森.沃許(Vincent Walsh)進一步指出,運動競賽是對於人類心智是最為困難的事,難度甚至超越解開微分方程等「純」心智任務,對於大腦的負擔也比對身體的負擔更大。

若你認為這個觀點很扯,不妨看看更誇張的說法:耐力賽或其他形式的運動根本不需要肌肉,完全可有可無又能加以取代。現今,四肢癱瘓的人可以透過貼在頭皮上的電極,運用自己的念頭來控制機器人的手腳。不久後,全身癱瘓的患者可能身體綁著神經機械裝置,或是遠距參加耐力賽。這些半機械運動員永遠不會累嗎?當然會累,因為他們的表現也受限於心理,四肢健全的耐力運動員的表現同樣如此。

想用念頭來控制機械身體並不容易,即使所有工作都是機械身體負責也一樣—因為它其實並沒有真的做全部工作。操控機械手臂進食約三十分鐘以後,使用者就會感到疲憊不堪,因而無力繼續。這個現象非常類似越野登山車手在比賽最後一段山路上摔倒;在兩個情境中,都是由於內心逼迫身體—血肉之軀和半機械身體皆然—繼續努力,卻導致大腦無法承受。

科學界到了最近才認可耐力的基礎是心理因素,不過日常用語對此一直都清清楚楚。每當我們說有人忍耐或忍受(endure)了某件事,是什麼意思呢?我們的意思是,這個人經歷了某個十分辛苦的體驗。登山客可能得忍受在寒冷的山上迷路三十六個小時;海軍軍官可能得在海豹部隊(The United States Navy Sea, Air, and Land,簡稱SEAL)訓練地獄週期間,忍受整整七天睡眠不足(我父親在越戰期間便是如此)的精神狀態。但他們必須忍受的都是體驗本身,而不是寒風刺骨或睡眠不足的生理影響。假如登山客一點都不覺得冷,或者海軍軍官完全不會疲憊,那就沒理由恭喜他們克服磨難而活了下來。

顧名思義,耐力運動員就要懂得忍耐。他們忍受長時間的訓練,忍受修道般的清貧生活方式,忍受著各式各樣的疼與痛。但耐力運動員最需要忍受的不是努力本身,而是「辛勞感知」。這個詞彙現今科學家用來指稱運動員平時所說訓練「有多辛苦」,也代表了耐力運動表現的心理生物模型核心概念。正是辛勞感知把一九八二年運動會上的我嚇得手足無措,後來高中當了賽跑選手也避之唯恐不及。而根據最新的科學研究,越野登山車手在比賽最後一段山路頓時沒力、害得用念頭操縱機械手臂進食的癱瘓婦女在三十分鐘後受不了,各種情況下耐力運動表現受限,背後的罪魁禍首都是辛勞感知。大腦科學革命在耐力運動領域最重要的發現,也是耐力運動員不可忽視的事實:身為耐力運動員若希望成績進步,就要改變自己與辛勞感知的關係。

即使像訓練這樣看似屬於生理的活動也符合這項原則。訓練過程提升了運動員的體能,但同時也改變了運動員與辛勞感知的關係。運動員的身體本身愈強健,就愈容易提升游泳、騎單車、跑步等等運動的速度,從而成績會愈來愈好。假如運動員的體能增加了,但與辛勞感知的關係卻沒有相應改變,比賽成績就不會有任何改善,因為心理上無法使用強化的體能。

現實中,我剛才描述的情境是不可能發生。所謂感知到的辛勞,其實就是身體在抵抗心智的意志力。運動員的身體愈強健,身體的阻抗就愈小。因此,體能的提升必定「有感」。

各種直接影響心理的因素也可能改變運動員與辛勞感知的關係,從而改善耐力運動表現。部分因素會提升努力後所產生的輸出量(速度),這類似訓練的效果。其中一項因素是抑制控制(inhibitory control),也就是即使有讓人分心的刺激(例如過往比賽中輸給某競爭對手的記憶)存在,仍能專注於任務相關的刺激(該競爭對手就在自己前面)。薩姆勒.馬科拉二○一四年發表在《歐洲應用心理學期刊》(European Journal of Applied Psychology)的研究顯示,一項認知測驗意欲鈍化大腦的抑制控制機制,強化了辛勞感知,拉抵了隨後五公里跑步的成績。一年後,帕多瓦大學(University of Padua)研究人員在科學期刊PLOS ONE發表報告指出,抑制控制量表分數較高的跑者在超馬比賽的表現也較好。

其他因素也會提升運動員可以(或願意)容忍的辛勞感知程度,顯而易見的例子就是動機。我自己便是主要藉由提升動機,更能容忍感受到的辛勞,並克服了耐力運動員的心魔。

並非所有耐力運動員都被心魔所困,但考量到他們從事運動的性質,凡是耐力運動員難免要面對心理上的難關,而這些難關都直接或間接與辛勞感知有關。若比賽不是像地獄一樣艱難,運動員就不會經歷自我懷疑、賽前憂慮、賽後懊悔、內心倦怠或畏懼膽怯;就連大多數的訓練疏失,例如過度訓練,也是源於對於痛苦的恐懼。

心理學家用因應(coping)一詞來指一個人對於難受和壓力的行為、情緒和認知反應。耐力運動與難受和壓力大幅相關,因此也與因應技巧大幅相關。在比賽中,肌肉負責好好表現,心智則是負責因應。但問題來了:肌肉表現的好壞,取決於心智因應效果的優劣。因此,耐力運動屬於心力超越肌力的賽局。

在耐力運動中,成功的因應風格是指任何能產生較佳表現的行為、情緒、念想或這些的排列組合。換句話說,耐力運動中成功的因應技巧是指對難受和壓力的反應,足以改善運動員與辛勞感知的關係,背後方法有二:提升運動員能付出的努力程度,或增加運動員奮力一搏後的收穫。

有些因應風格格外有效。無效的因應風格例子之一,就是像高中的我那樣假裝受傷,藉此逃避完賽的難受;而更有效的因應風格,就是像我重拾耐力運動員的身分後,從觀察菁英運動員而獲得激勵,進而欣然接納生理上更大的難受。

想要成為一流的運動員,你得極為善於因應耐力運動中有如家常便飯的各種難受和壓力,從對於辛勞的感知開始,再延伸到許多次要難關,例如對於失敗的恐懼。你必須發現、練習並完善能最有效地克服這些難關的因應技巧。我自己把耐力運動高度成熟的整體因應技巧稱為心適能(mental fitness)。

傳統運動心理學在培養心適能方面的功用有限。在大腦科學革命之前,即身心分家時,生物學幾乎可以用來解釋一切(其實不然),運動心理學僅是運動圈邊緣的狹小領域,由明顯非身體技能組成的大雜燴,例如意象訓練和目標設定,而且在實踐上幾乎老是與運動本身脫鈎。這套相同技巧強加在所有運動類別的選手身上,包括辛勞感知作用很小的運動(例如棒球)到辛勞感知是勝負關鍵的類別(即耐力運動)。

大腦科學革命催生了全新的運動心理學,以耐力運動表現的心理生物模型為基礎,因此可說是這些學門所獨有。全新的心理學在兩大面向與傳統不同:首先是正視心適能的發展,培養有效的因應技巧來直接和間接改變運動員與辛勞感知的關係,從而提升運動成績。這是心力超越肌力的心理學。

第二,在全新的耐力運動心理學中,運動心理學家的角色是運動員自己來擔任。為何如此?因為真的想要變得善於因應耐力運動的難受和壓力,加以體驗就是不二法門。光是憑著意象訓練和目標設定的練習,無助於心智在比賽最艱苦的時刻來抑制身體的抵抗。培養心適能需要體驗這些逆境,就像培養體適能需要鍛鍊一樣。沒有人可以代勞,甚至也無法從頭到尾引導你,畢竟因應是對難受和壓力的一種反應。

然而,成為自己的運動心理學家,不僅僅代表要從經驗中吃苦成長。面臨運動的難關都矇混過關,截然不同於事先認識難關的本質,並且掌握其他運動員都證明有效的方式來因應。耐力運動心理學的首要任務是讓運動員具備這類知識,這樣他們就不必為了克服運動的難受和壓力時「疊床架屋」,而是能成功當起自己的運動心理學家。

而因應耐力運動難關最有效的方法,只要看菁英耐力運動員所樹立的榜樣,就會有最大的收穫。極度優秀運動員憑著這些方法,克服了最艱難又常見的心理障礙,獲得更亮眼的成績,這些正是對任何運動員都最有效的因應方法。比賽冠軍不僅樹立了訓練和營養攝取的榜樣,也是運動心理學的最佳楷模。凡是耐力運動的最高殿堂,單純靠著半吊子的心理素質,絕對不可能成功。運動員有再了不起的天賦,假如不充分發揮內心的力量,把自己付出的努力和締造的成績最大化,就無法在現今的國際舞台上獲勝。想想看,杭特.坎普爾與生俱來的優異體能也許只略勝我一籌,成就卻是遠遠超越我。

想要向冠軍學習,光了解他們克服困難的經歷是不夠的。我們還必須知道如何解讀這些案例。成就斐然的選手所面臨與克服的困難本質是什麼?我們如何理解他們渡過難關的因應技巧,從而能複製到自己的經驗呢?這些都是我們必須回答的問題,才能從頂尖菁英樹立的榜樣真正獲益。耐力運動表現的心理生物模型此時便派上用場。這門全新科學應用於菁英運動員的案例研究後,我們就可以歸納出實用的經驗,再套用至我們個人的運動生活中。

正是借鏡他人經驗加上科學詮釋,指引我在耐力運動人生第二篇章中找到救贖。我過去在高中擔任跑者時,完全沒有科學知識的基礎能理解阻礙自己前進的恐懼。我也沒有發覺,菁英運動員其實也面臨、克服了同樣的恐懼;身為一名成年跑者暨鐵人三項選手,我當起自己的運動心理學家,正面迎戰這些恐懼,明白恐懼在神經心理上的本質,並且受到不同菁英運動員的經驗鼓舞,見識到因應這些恐懼的最佳方法。這項人生智慧本身並沒有克服我想要駕馭的難題,卻給予我積極利用自身運動經驗來獲得心理健康的資本。

本書的任務是幫助你成為自己的運動心理學家,成為十分稱職又精益求精的耐力運動心理學實踐者。接下來的章節中,你不會讀到任何技巧或練習,因為那是傳統運動心理學的範疇;你會讀到耐力運動菁英克服難關的真實故事,從耐力運動表現的心理生物模型的觀點,這些故事都是機會教育(teachable moments)。在每場比賽中,每名選手內心(現在可以稱為辛勞感知)都會萌生一個很單純的問題:你有多想贏?為了實現自己身為運動員的潛力,你的答案必須接近「很 想」。然後,你必須證明這一點,但知易行難—遠比釐清訓練方法、飲食、跑鞋款式難上許多。我在此保證:讀完本書後,對於耐力運動最重要問題的答案,你會就此改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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