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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無異於機器物性: 專訪《三姊妹-人形機器人版》創作者平田織佐與石黑浩

文/蘇盈如
圖/台北電影節提供
日語訪談翻譯/戴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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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姊妹-人形機器人版》去年(2012)在日本首演、今年台北藝術節演出結束。置回台灣與日本的社會脈絡,仍然有兩點啟示:身體做為表演藝術的源頭基礎,在今天如何定義前衛?其次,最近日本首相企圖修憲、擴軍、恢復武裝防禦,社會內部是否存在自省機制,抵制結構性的日常暴力?這兩點在平田織佐(1962年生)編劇、導演的作品裡,取得階段性答案。藉由與機器人工程師石黑浩(Hiroshi ISHIGURO) 合作「大阪大學機器人劇場計畫」,《三姊妹》在時間上找不到座標。居住在廢棄工廠旁,姐妹們掃完父親墳墓,邀請親友返家聚餐。角色客廳進出挪移,小型家事機器人「Robovie-R3」、繼承家產的三姐妹跟繭居族弟弟,科學家父親的兩個學生,以及被父親做成人形機器人(Geminoid F)的小女兒。短暫對話逐漸蔓延,從禮儀表面的人性虛偽,到反省勞動做為人類價值,究竟指向何處。

表演藝術的顯微鏡學

機器人擔一角,意義不只在演員的替代勞動。石黑浩想知道機器如何表演得更像人。他談到研發人形機器人是為了尋找答案:什麼是人、心靈、意識、感情,「藉由製造機器人,總有一天會了解」。平田指出相較於需要人為操作的偶戲,在舞台上機器人跟人沒有差別,所有表演必須反覆排練、精準按照腳本。石黑解釋機器人操作上是半自動的,第一次遠端操作,輸入軟體後就會記憶,之後重複。其中眼睛、嘴巴只要輸入發音,電腦會自行反應何時、該怎麼動。平田說此次配合機器人特性創作劇本,看排後再寫入程式。機器人行為以0.05秒為單位,真人配合,需要每五分鐘記憶如何跟機器人合作。

日本當代戲劇從引進西方戲劇開始,表演方式強烈受到西方語言、邏輯與劇本影響。平田織佐16歲時休學環遊世界,1983年大學入學後成立青年團劇團。試圖創造基於日本口語與日常生活的當代劇場,並尋找日本的現代性。至今劇作做法沒有改變「九成以上一幕到底,很少使用音樂,用日常對話構成」。主題則從二十歲後期到三十歲前談家族,接著討論個人與組織,目前則是老年化問題。問及何謂小劇場的基礎,他重視表演,卻認為不需要拘泥區分小劇場形式。「劇場本身營運就比電影、電視小,更早開始、無法賺大錢」,劇場可以打磨的基礎在於「表演」,它會超越影像永遠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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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田以1989年劇作《首爾市民》為例,該劇談日本殖民時代,在首爾生活的日本家庭日常生活。他表示雖然很多作品反省戰爭、殖民,但是裡面有壞軍人、商人壓迫市民。他認為這只會讓人有以前日本人做了壞事、韓國人很可憐的印象。但「殖民應該問的問題是,人類去支配人類是什麼樣的一件事情。那種邪惡,我們自己也都有。不只日本人,韓國人、台灣人也都有。要去描繪這件事情,就是藝術的工作。因此要用顯微鏡去觀察。作品該做的工作是,把日常生活裡面沒有被注意到的事情,掀開來、暴露出來。傳達出,很多人都可以是殖民時代的幫兇。」他表示因為有不理解的事情才做戲劇。比方目前在大阪大學執教、身為工作狂的他,不懂《三姐妹》中涉及的尼特、繭居族心理。平田認為尼特族其實是整個社會的問題,必須面對「人口減少卻過度生產,因此有多餘物資,不必工作,物價降低。若只求最低水準,誰都可以在日本生活,所發生現象跟資本主義理論背道而馳。」

二戰後舞踏以身體作為抵抗西方表演美學的方式,平田表示「舞踏在歐洲受到很高評價,其中有幾個問題。過去歐洲看亞洲是一種野蠻的新潮流,這種帶有人種歧視跟偏見的好評,亞洲人反而很感謝,這點很錯誤。我們的身體平衡比歐洲精湛,但不代表智能比較低。」六0年代有很多地下活動為了抵抗,但是現在「時代完全不一樣了,我們沒有一個清楚、明確的敵人,我們本身可能成為加害者。需要更多元的戰鬥方式。」劇作做為他的戰鬥方式,「演劇還是有一種門檻,不是說進來看就能夠懂。我的劇作並不是娛樂劇,不會開心或被鼓舞,而希望是大家思考什麼是人類、什麼是世界。」

秩序後深層的無秩序

1998年石黑浩研發機器人一般機器人Robovie第一代。2006年仿自身樣貌的人形機器人Geminoid HI-2出現,兩年後有仿真人女性的Geminoid F。2010年的Telenoid R1不具人形樣貌、可以是任何性別、年紀,藉由各種肌肉、神經、反應的協調設計,身體像小孩、皮膚柔軟,是簡約版的人類。第一眼會被誤認成人、甚至是熟人。2011年的Elfoid P1則將Telenoid結合通訊設備,是在感官上與人面對面的手機。發展人形機器人,他說社會「沒什麼動力,沒有市場。可是也許明天就來了,隨時都有可能,市場會產生。你有預期到手機會流行嗎?現在技術全都準備好了,只是還不知道該怎麼用、怎麼賣。」石黑談到觸摸、擁抱、嗅覺是人存在要素,虛擬顯像無法滿足。一開始製作Robovie,他思考外型這樣就夠或要更像人「小隻的110公分,女兒四歲時剛好這個身高。為了比較,想說只有這個機會。這是人形機器人研究的第一步。」而平田在《三姐妹》裡,也安排死去博士的第一個人形機器人,是女兒樣貌。發展Geminoid後,再度剝除樣貌,思考「人形」的真正意義。Telenoid「模擬複雜人體肌肉、關節的發展跟運動方式,接受刺激會有反應,會學習」因此造成認知上的噁心,不是人、但很像人,若真的跟人差不多,就不會詭異。

醫療上,他談到人形機器人,能夠藉脊椎受傷、癱瘓患者的臉部微小抽動,簡單遠端操作閱讀腦波,代替行動。自閉症兒童也可以藉著跟機器人的互動,練習情緒表達或分類症狀。進一步,他指人形機器人不會去打仗,一方面因為軍事需求的機器人不必像人,另一方面現在日本不准有軍隊。他點出日本與歐美在人形機器人發展上不同,在後者基督教信仰強的地方,不能去干涉跟生命有關的事,只有上帝能夠製造跟人像的東西。

石黑認為,沒有一種真的關於人的定義,無法精確定義什麼時後才是人「所以機器人有可能變成人」。平田也同意「人跟機器人沒什麼不一樣。一旦我們一天沒辦法清楚定義什麼是人,就沒有辦法定義什麼不是人。就無法定義人跟機器人有什麼不一樣。」石黑說「日本現在沒有奴隸的概念,所以我們跟石頭是一樣的,沒有誰高誰低。到底是我們在用電腦,還是電腦在用我們,如何定義?人跟機械有關連,但關係還未定論。為什麼關係是人支配機器人?這是人的支配欲,一種幻覺跟狂妄。明明無法解釋什麼是人,就說『我就是人!』。為什麼人類這麼了不起呢?日本文化裡沒有這樣(支配)的想法。為什麼人一定要去分類人之外的事物,因為硬要分才會開始打架。」接著談到「是我創造機器人,或是機器人透過我創造機器人?去定義、界定關係,跟創造事物是無關的。是後面抄襲者、複製者才會解釋。因為大家需要傳達資訊、理解我做過的事情。我對過去沒有興趣,只想做新的事情。」

關於未來與多重想像的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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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妹》以「不能不吃飯啊!」人得繼續吃下去做結尾。明年準備以法文製作卡夫卡《變形記》機器人劇的石田,談到他不相信「因為技術發達,人更不用工作,所以可以更創造性的生活。反而可能變成M型:極端有錢的人,跟只是吃跟工作的人。人被剝光了以後,最後留下來的行為也很有魅力,吃。最後台詞有這樣複雜意義。」

石黑浩談到他不確定未來的模樣,但不只一種可能性。「最重要的是,只要有新的東西創造出來,人的選擇性就多了,『現在』是開放的」問及發展必然牽涉的核電問題,他說這是「很難的問題。但贊成另外一批說法:正因為現在科技技術不夠,所以才會消耗這麼多能量,應該有更好、更節能的辦法。例如透過模仿生物的構造,做出更省電的電器產品。」

他說電力發電、壽命短的電動車其實是大汙染「明明這是所有人都應該要知道的資訊,大企業卻騙說這就是環保。為什麼一直要開發?因為如果不開發就沒生意做,沒錢就會變貧窮、落後,你能忍受嗎。為什麼要工作?應該不要工作。人是最耗能的東西,回家睡覺吧。睡覺又不用花錢、又不會餓。但光睡覺多無聊,為了這樣還是要活嗎?根本不需要講ECO,我們已經啟動了發展、科技、經濟系統,建立了社會。我們唯一的一條路就是,接受這個事實,優化產業技術,看未來會怎樣。沒有回頭路,講回頭,就是放棄作人,跟死亡畫上等號。」

|延伸閱讀|

《2062:人工智慧創造的世界》(2062: The World that AI Made)

2062:人工智慧創造的世界

|延伸資訊|

石黑浩的機器人上街賣飲料 數位分身「控制者」同步培育中

  • 文/范仁志  來源/電子時報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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